越野將一個大紙箱扛上樓梯，抹抹頭上的汗，他可是從車站一路走過來的，這公寓沒有電梯真要命，幸好樓層不高。到了仙道的公寓門口稍事休息，發現門敞著。呦，這家夥居然起來了？真夠早了！他欷歔搖頭。他深知仙道的賴床癖，故意選在清早他沒起床的時候來。昨天下午打電話給他，沒人接，琢磨著今天直接過來算了。

他將紙箱留在屋門口，徑自進屋。剛走到臥室門口就呆住了。

別誤會，他並沒有看到真正的香艷場面。

流川楓早起習慣了，今天也不例外。他收拾好自己，就把公寓的門窗敞開，換換空氣，然後再關上。

昨天他和仙道的情緒都有些高漲，本想直接摔到床上的，但仙道非要先弄好那束鮮花，他也只能趁這個工夫去洗了個澡。然後晚上睡得自然很開心，甚至直到早上起來一睜眼看到對方的臉仍陣陣悸動，可是這會兒啊，他的好心情怕是要戛然而止了。

眼見流川楓趴在仙道身上，越野甚是尷尬，下意識後退幾步。這動靜驚動了對方，他一下支起身子轉過頭來，惡狠狠地盯著門口的人。未免早過頭了吧！看來一會兒也不能大意，以後非得按條門鏈不可。他極其不情願地推著床上的人。

仙道迷迷糊糊哼了一聲，而後“咦——”詫異地撐起身子，看著呈呆滯狀態的越野擡手撓了撓頭發，一臉搞不清狀況的樣子。

“宏明？你，怎麽來了？”半晌，他清醒了些，坐起來問。這也太早了，他從沒在這個時間來拜訪過啊。他露出些許緊張的表情：“是不是有急事？”

“不，不！”越野吞著口水連連擺手。“教練讓我給你送點東西！你家寄來的！”說著他跑開，將屋外的紙箱推進客廳。

仙道晃晃悠悠走出來，看到地上的大紙箱不禁吃驚，東京有什麽特產呀？不待他發問，越野就喋喋念叨起來，“這家夥昨天腳底抹油跑得倒快啊！可是害苦了我！教練找不到你的人，把我拉到他家取這箱東西，誰讓全隊上下就我和你關系最好呀！”他恨恨地抹了把頭上的汗。

“啊，是了，是了。先謝謝你啦！萬分感謝！”仙道點頭致謝。他回頭看看還坐在床上一臉氣哼哼的流川楓，抱歉地沖越野揮揮手，轉身走進屋去隨手帶上門。

越野識趣地坐到沙發上等他，順手從桌上拿起一本雜志胡亂翻著。

仙道覺得流川楓那張慪著氣不說話的臉特別可愛——他不喜歡這種形容，不說出來為好。忍不住彎腰使揉了揉他的頭發，然後使勁扳住他的頭在他臉頰上狠狠親了一下，真是喜歡他。“你再睡一會兒好了。”他快步走出臥室，依舊沒忘記關上門。

“哎！”越野就雙臂抱胸，橫眉立目地叫了一聲，見仙道走過來才放低聲音斥責道，“你們這是開放參觀嗎？一大早上的！”

仙道真是冤枉，屋門不是他開的啊。“誰知道你這麽早跑過來啊！再說剛才也沒再怎樣啊，”他面帶別有意味的笑容撩了越野一眼，“又不是昨天晚上。”

越野登時噎住了。

“好了，好了，不要討論這件事了。”仙道雙手擺擺，低頭看著地上的長方形紙箱。“呃，拆開看看裏面究竟是什麽東西。”他四下瞅瞅，來到桌邊，亂翻了一通，在一本模型雜志下面發現了裁紙刀。

他蹲在紙箱前，仔細看看貼在上面的單據，“不曉得我媽這回搞什麽名堂啊。”說著用裁紙刀劃開封口的膠帶。

“教練告訴我，這箱東西本來直接寄到你這裏的，但好像地址寫得不太清楚，結果又被打了回去，最後只得寄到他家，由他轉交給你。”

仙道點頭，“噢”了一聲。他好像是沒有告訴母親確切的地址，以為田岡教練一定已經和家裏說了好幾次，原來沒有啊。“我媽也真是的，不清楚地址寄東西之前提前打個電話問我不就好了。”

“肯定打過，你不在家，沒接到吧！昨天訓練結束之後，教練本想教你和他一起回家拿的，可他來到社團活動教室的時候你已經跑了。嘿，給你寄的什麽東西呀？”越野抻著脖子瞅，“教練還說是不能耽擱的東西，讓趕緊拿給你。一離開教練家，我就找公用電話打到你這裏了，沒人接啊！不然昨天就叫你出來取了！看看時間也不早了，不曉得你幹什麽去了，幾點回來，索性我就先拿著這箱東西回家了。”

昨天下午他在玩“找來找去的游戲”，然後和流川楓吃過飯待到挺晚才會拉，這當然不好和越野直說嘍。“我也奇怪呀，既然是這樣，教練幹嘛不在訓練的時候通知我一聲啊，那就不會麻煩到你了嘛，越野同學！”仙道對他笑了一下。

“少廢話啊！”越野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，煩躁地用手裏的雜志扇幾下風。“訓練的時候不想讓你分心吧，就算他想在訓練開始前說，可你早來過嗎？不遲到就不錯！他哪裏想得到你昨天溜得那麽快呀！”

“原來是水果啊。”拆開四扇箱蓋，五個包著白色網子的橙子以及兩個網紋甜瓜赫然出現在眼前。

“我說這麽重哩！”越野幾步沖過來，一看這些不禁撇嘴抱怨了。

“我說，”仙道茫然地擡頭看著越野，“這些放幾天也不會壞吧？用得著急著給我嗎？”

“嘿！”越野被他氣得直眨眼，卷起手裏的雜志敲了他那未打理頭發的腦袋。“你以為我願意起個大早辛辛苦苦給你扛過來呀！這可是教練說的！哼，他也不知道裏面是什麽吧，一定是你家裏人千萬囑咐的！”從仙道的一些表現推測，他的家裏人恐怕也有些和一般人不一樣的地方。

“啊，是我不對，我向你認錯，別生氣呀！”仙道忙吐了吐舌頭道歉。他拿起一個甜瓜在手裏掂了掂，笑著站起來推開臥室的門，對靠著床幫假寐的流川楓說：“我的‘公主’，這回有免費餐後甜點嘍。”

他關上門，將甜瓜放到桌上，蹲回越野身邊。“再看看其他東西！”

“被子？餵，這種東西不用特地寄過來吧，沒有的話去商店買一條就是了。”越野心想仙道的家人想法果然有點不一樣。

“嗯。我的被子。”仙道滿足地將那條淺藍色的夏季薄被摟在懷裏。“好懷念的味道，還是有永久了的東西稱心。”他又站起來推開臥室門，“我的‘公主’，這下有多餘的被了，那床可以洗嘍！”

“嘖！”越野有點看不下去了。一直就覺得仙道和流川楓過著過家家似的日子，比普通的同住一間宿舍的室友還要命，做飯自是不用提了，看看這屋裏亂的，估計家務也是沒人做，這兩個家夥成天傻瓜一樣天天都挺開心，務實的東西一點不考慮。

“你和你的流川住在一起多久了？”他想了想問道。而後又頗是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，“偶爾也該稍微琢磨一下把生活搞得像點樣子吧？”

“我的流川……”仙道沒答話，轉轉眼珠不知道想到了什麽，再次站起來推開臥室門，扒著門框探頭進去，“流川，我的流川，聽到沒有，宏明剛才說我們的生活不像樣呢，怎麽辦呀？”趁對方反應過來之前快速關上門。

“嗯，馬上就四個月嘍。”他貼著門板對越野說，“從今年一月一號算起的話……啊，正式住在一起應該是三號。馬上就到了呀！不過四月三號離開學還有幾天，太好了。”

一號？不就是元旦！直到去年年底仙道好像也還沒和那小子好上啊，難道說……越野忽然想到了什麽，不禁咽了咽口水，“仙道，你們不會是跨過了交往這一過程，直接同居了吧？”

“不能同時進行嗎？”仙道馬上反問。“交往了啊，嗯，剛開始的時候無非就是把原來回兩個地方睡覺變成了回一個地方，哪能一下子進入狀態啊，別扭的時候你不知道而已，後來才漸漸好起來的，這一過程經歷了啊。”

“這也太……”還是快了點，越野有些失語。算了，仙道的想法多多少少就和別人不一樣，流川楓本來就是個怪人，所以別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放他們這裏就覺得是正常的。

這時仙道又扒著臥室門探頭進去和屋裏的人說話，“我的流川，我們住在一起馬上就滿四個月了，要不要慶祝一下？還有啊，到了四月我們就認識滿一年了，應該慶祝的吧？”

流川楓終於被弄煩了，抄起身後的枕頭扔了過去，被仙道快速擋在門外。

“呀，我的流川生氣了。”仙道靠著門板，滿臉都是調皮的喜悅。

認識才一年，就同居了四個月……Love is blind，越野突然想到了這句話，決定不再啰嗦他們的生活。低頭瞧見紙箱裏還有個透明塑料袋，原本是壓在被子下面的，裏面是幾張照片和一個白色的信封。他疑惑地拿起來，立即被最上面的照片吸引住了。

“呦！這是誰啊？”

仙道忙湊過去。誒，背景像是關西那邊啊。

“嘖嘖，漂亮又端莊！”越野急忙忙從塑料袋裏掏出照片，嘖嘖讚嘆。“餵，這位是不是，”他頓了一下，瞇起眼睛不懷好意地端詳仙道，“過去的女朋友，你家人整理東西的時候案發現了原來的照片，然後給你寄過來了？嗯，其實你真的適合這樣年長一點的。”

隔著一層門板，流川楓正走到臥室門口打算撿起自己丟的枕頭，彎腰的時候“咯咯”兩聲，不由自主抱持目前的姿勢僵了一會兒，這是昨晚活動的影響，聽到越野的話，他霍地直起背拉開屋門。

“哎？”越野不禁看向他，而後又看著仙道等他解釋。

流川楓走過來瞧瞧照片上的人，他對女性的外貌並不敏感，覺得照片上的人就和地鐵站廣告欄中的人物差不多，漂亮又端莊嗎？

“餵，”見他們這副樣子，仙道無奈地嘆了口氣，“這是我媽。”

“啥？”越野吃驚得差點跳起來。不可能吧，年輕過了頭了吧，按理他的年紀推測，他媽媽至少應該超過三十五歲了，照片上的人看起來最少年輕十歲！

“這是我親愛的母親大人。”仙道不得不再次鄭重地重申道。“她明年就四十歲了哦。”

越野一臉的難以置信，流川楓倒是露出些許松了口氣的神情。

仙道拿出信封，將裏面的信紙抖開，大致瀏覽一下。“我媽說她上個月中了商店的抽獎券，本月初去了京都旅游了一趟，這些照片是在那裏拍的，特意寄一份給我，她知道我喜歡古典建築嘛。”

“你、你你騙人！”越野還是不肯相信，“撒謊也要符合實際吧！”他又翻了幾張照片，上面的人淡妝清雅，皮膚光潔，一條皺紋都看不到，四十歲？不可能！

“唔，這樣吧，那你自己去找她確認一下，她不會隱瞞年齡的，還會得意地告訴你一些列保養秘訣呢。”仙道繼續看信，自言自語道，“噢，我媽說最近想考駕照了，還是學會開車方便些。過去我爸和她提的時候怎麽都不願意呢，現在怎麽突然想通了？”

流川楓沒言語，從越野手中搶過照片盯著仔細看。上面身穿白襯衫暗綠色長褲的短發女性，側臉的輪廓的確和仙道有些相似，當然線條柔和許多了，他倒不懷疑仙道的話，他母親的外表也比實際年齡年輕不少，但就是她絕對不會坦白自己的真實年齡。

“那、那，你媽媽是幹什麽的，我指工作，職業。”越野似乎深受打擊，一時未能從中恢覆過來以致於有些語無倫次。

“就是普通的家庭主婦啊。”仙道理所當然地說。“如果一周一兩次的文化學校老師算職業的話……不能算吧，很多主婦都這樣啊。”

一點也不普通吧！這差別也太大了！越野的母親也是主婦，盡管現在父親的收入堪稱滿意，生活也挺富裕，可她依舊每天抱怨著物價飛漲，操心這個操心那個，有做不完的家事，穿衣打扮、獨自旅行？那是結婚之前的事！

“誒，你這麽喜歡我媽媽？她確實挺討人喜歡的，不是我自誇，附近住一棟公寓的鄰居也都願意和她來往。啊，她在電話裏說過不止一次，一直過來我這邊看看，順便住上幾天，不過——”仙道看看流川楓，沒有說下去。這間公寓太小了，要招待母親的話，就只能讓他回家去住了。“等下次吧，她過來的時候一定讓你見見，聽到你的誇獎她也會高興哦。那樣的話，我這裏就無可奈何地要幹凈整齊一段時間嘍。”其實不想讓母親過來還有個原因，那就是屋裏有段時間要充滿脂粉味兒了。她出行一定會根據當地的氣候和當天的天氣進行皮膚和頭發的保養，再加上化妝，一次至少兩個鐘頭，哪怕僅僅是去一天。除去每天做家事和自己的愛好，她最花心力的就是對自身的保養了，幾乎達到了嚴苛的地步，從婚前就是如此，蓬頭垢面或是胡亂套件運動衫出門在她看來是絕對不能忍受的。不過看到越野的反應，這還真是值得。

“算了！我就是說說，別弄的我好像對別人的媽媽圖謀不軌似的啊！”越野手一擺，“她去年來還好，今年……”他瞥了流川楓一眼，對方沒客氣，瞪了他一下。“你那年輕漂亮的媽媽會傷心的，說不定會為此長出皺紋呦！”

“不會啦！我了解她嘛。”仙道拉過流川楓坐在沙發上。“我媽肯定會喜歡我的‘公主’，他也很討人喜歡，對不對？要我父母接受恐怕得花些時間，不過是不會引起軒然大波的，當然了目前還是沒準備好和他們說什麽哩。”

越野翻翻白眼，他是不知道說什麽好了。就說吧，這家夥的家裏人果然也有點和別人不一樣吧！但是他想，要是自己出生在類似的家庭，也會有另類的想法，說不定會覺得他們走上這條路理所當然。

仙道就流川楓手裏的照片和他討論，時不時轉身看看背後的墻壁，似乎要貼幾張到上面。

“咦，還有這東西啊。”仙道下意識捏到信封裏有個硬物，倒出來一看是護身符。他拿著看了看，“在吉田神社求的，保佑學業精進，呃，我看我還是算了吧。”他順手遞給流川楓，揉著他的頭發說，“你比較需要嘛，這回期末別再補考了呀。”流川楓狠狠白了他一眼，看看手裏的護身符，合在掌中。

“宏明，你吃早飯了嗎？”仙道忽然問他。

“出門前隨便吃了點。”越野即回答。這時他看到仙道半仰靠在流川楓懷裏，低聲和他說著什麽，那小子沒說話，輕輕點頭應著。他們這副樣子看起來甚是親密。

“哎呦，我們可是什麽都沒吃呢，餓死了啊。”仙道說著索性趴在流川楓腿上。對方將手指伸進他沒來得及用吹風機吹上去的頭發裏。簡直旁若無人。

越野潤了潤嘴唇，“那就去吃啊！要不幹脆和午飯並在一起算了！今天下午訓練，我原先就打算把東西給你送來，然後一起吃個飯，再去學校。”

“噢。”仙道點點頭，他看著流川楓，“你們是下午三點訓練吧，比我們晚一個小時啊。那你……不要緊吧？你看又耽誤你訓練不是——”他沒說完呢，背上結結實實挨了一下。

這、這兩位還真當他不存在啊！越野有點惱火，拉過桌邊一把椅子揶揄道，“嘿，嘿，仙道你別嘴硬了，依我看啊，你所謂的‘女朋友’比你強勢多了！”

仙道單手撐著頭，歪嘴笑了半晌。“在床上是‘女朋友’就行嘍。嗳，是不是，而且是你自願的吧？”問這話的代價就是拳頭落在了他肩胛骨上，他頓時齜牙咧嘴喊疼，流川楓有點無措，意識到可能自己下手太重了，忙問他要不要緊，仙道卻又著說，“嘿，逗你呢。”流川楓聽了，沒在出手，拿起背後粉色帶紅點的圓形絨布棉靠墊按在他臉上。

這只色彩粉嫩到惡心的靠墊肯定不是他們買的，越野猜那是哪位女生送給仙道的禮物。他是沒交女朋友呢，但和班上的女生還蠻聊得來，了解些一般女生的想法，倘若其他女生送禮物給自己的男友，他不但接受還堂而皇之拿來用，絕對會生氣，就算不明顯表露也會擺些臉色。

“你不在乎的我也不在乎！”有什麽不敢說的，好像自己害怕似的！流川楓想起自己說過的話，放下靠墊。他擡頭看向越野，指著仙道說，“你聽清楚了，是我自願讓著他，這個人膽小，怕流血進醫院然後在學校裏沒法見人，尤其是剛開始的時候——”仙道一把捂住他的嘴，然後沖越野訕笑。流川楓打掉他的手，“難道我說的不對？你不是每晚都要貼著我才能睡得著，怕冷怕得要命？”

“哇！好了好了，我投降，你別再繼續說啦！不然我真的沒法見人啦！”

越野聽得一楞一楞的，再看看沙發上打鬧的兩人，忽然間，他覺得應該糾正一下對流川楓的印象了，這小子的目中無人也許並非故意擺出高人一等，裝酷的樣子，而是真的沒有去看，什麽一旦進入了他的眼界，他眼裏便只有什麽了，不會再去關註其他的。就拿現在來說吧，這小子滿眼就只有仙道一個，自己對於他來說存在與否都沒區別吧，和自己說話僅僅因為自己是仙道的朋友。

越野又環視客廳，給人的感覺真的和只有仙道一人時不同，窗臺上的仙人掌——那家夥說自己不擅長細致照料植物，呵，連鮮花都擺上了，那藍色的玻璃花瓶又是誰送的呀？——他不可能知道昨天下午的細節，就由他猜測吧。沙發一角依舊是禮物堆……他驀地想起來了，“哎，我的游戲機找到沒？這又過去多久啦？”

“哈？”仙道一怔，推開眼前的靠背墊。“找到了，找到了。不過麽……”他看著上方流川楓的臉，像是又想不起放哪兒了，在詢問對方。

流川楓一言不發，輕輕站起來，繞過沙發角的禮物堆，從後面抱著一堆雜志大小的書本，上面拖著游戲機和兩副花紙牌。

“噢——原來丟了的牌都在你這兒啊！”越野驚呼，上次說丟了的已經是第三副了。當他拿起游戲機看到壓在下面的東西時臉色突地變了。此時流川楓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目光打量他的臉，正期待著他接下來的反應。

“你為什麽收藏著這些東西啊！不是讓你幫我處理掉嗎！”他從椅子上彈了起來，那些都是他不敢拿回家的不及格且分數淒慘的考卷。

“是嗎？”仙道迷迷茫茫蹭著沙發坐起來，“你好像交代過。”他單手往後捋著頭發道。“我忘了嘛，心想反正一直放在這裏也不會被發現。”他看看流川楓，笑了，“宏明，你應該感謝我的流川幫你把你的東西都整理出來哦，不然我不知道要找到什麽時候了。再說都過去那麽久啦，你自己找地方處理還不是一樣！”

原先以為這小子對仙道以及他周圍的人事甚不上心，其實不對吧。哼，這小子本身就挺惡劣了，和仙道住一起的這些日子被帶地更壞了！越野這回是啞巴吃黃連了。

流川楓把越野的東西放在桌上，去了廚房。

“他去切甜瓜，剛才就想吃來著。”

越野穩定了一下情緒，一擡眼看到對面墻壁上貼的照片，有仙道和那小子合影的雜志內頁也貼上去了。“唉，天天粘在一起，那小子還總去我們學校。”

仙道望著廚房的方向，有些出神地說道：“是我想粘著他。”

“啊？你說什麽？”

“嗯？”仙道微笑著回過神，“沒什麽呀。”

“啊呀，我還沒刷牙呢。”他想起來了，“宏明在這裏等一下吧。”說著他站起來去了衛生間。

客廳剩越野自己，他打開了電視機。說實在的，再怎麽擺弄遙控器更換頻道，一大早也找不到好看的節目。

流川楓切了一半甜瓜，剩下的一半連同整個的那個一起塞進冰箱。正拿著廚刀準備清洗，見越野走了過來。

噗——鋒利的刀尖指著自己，越野腳下一顛，定在原處，持刀人的目光和刀刃一樣銳利。這小子瘋了啊，要殺人滅口不成？試問今天自己可沒招惹他！“嘿，你這是幹什麽！”

“……男朋友是什麽。”流川楓的語氣絕對不是詢問，更不是請教，很有嚴刑逼供的意味。

越野全然搞不清他的意思，探頭瞅瞅衛生間那邊，只聽傳來了吹風機的聲音。

字面上的意思，流川楓當然知道，其實他想問的是：身為男朋友都該做些什麽。什麽“女朋友”“公主”還什麽“人魚公主”，仙道起的亂七八糟的稱呼他懶得每次反駁，反正只限於那個人能叫罷了，反正早晚要讓他跟自己的姓。仙道能做到的事他也能做到，但只模仿那個人做事不行，還不夠，他要更多的做點什麽才行，可沒有經驗，求教別人自是不太可能，但這個越野算例外，陵南那些人裏他和仙道的關系最好，肯定知道仙道平時更多的事，問他肯定沒錯。但是他這詢問的態度實在讓人難以接受啊。

如果初中時和鄰班的女生那點沒說破的青澀暧昧之情算經驗的話，當然連手都沒有牽過，不能算女朋友。等一下，誰知道這小子什麽意思，莫非故意耍弄自己？要是坦白告訴他“不知道，因為沒當過”太沒面子了，絕對被他在心裏恥笑，這低一年級的小鬼！越野噴了口氣，挺起胸脯。“好，我就告訴你！男朋友是個偉大的角色！首先要保護對方！要有風度；凡事為對方著想，有困難要搶在對方之前替她解決；關愛對方，時時體諒她的心情；不勉強對方做不想做的事……”越野竹筒倒豆似的將自己知道的大道理都倒了出來。

說的太快了，流川楓來不及一一記住，正想讓他慢點說，仙道卻出現在了廚房門口。

“咦？聊什麽呢，這麽愉快。”仙道有點意外，不過自己倒是希望他們能處得好一點。

“愉快？”越野一個箭步邁到仙道身邊，“你哪知眼睛看出愉快了？沒看到這小子拿刀尖指著我嗎！企圖行兇啊，他這是！”

“啊？”仙道再看流川楓，他已經轉過身在水槽裏清洗廚刀了。“怎麽可能，我的流川可不喜歡開這種玩笑啊。”

“怎麽不可能！”越野瞪眼，“你要是再晚來一步啊——”流川楓拿起給自己的那一大塊甜瓜轉過來，直勾勾盯著他從他身邊走過，弄得他無法說下去。

“噢，他餓了，說來我也快餓癟了。”仙道看看流理臺上另外兩塊甜瓜，“就吃這個也不飽啊。”拿起了稍大些的那塊。

“不公平吧！”越野為自己分得最小的那塊不平。

“哈，快點吃吧，不然這也沒有了啊！然後呢，一起去吃飯，接著去學校！”

“切！”越野狠狠乜他一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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